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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撰墓志铭 南宋 · 章祖义
 出处:全宋文卷八二四六
章祖义,字行之号爱山
家世自宋建炎中由建之浦城昌化,壮年侍先君持节乡部,得拜始祖庆历宰相文简公墓下,屈指四十馀年。
西岩梦笔,一峰插天,今犹耿耿心目。
曾大父诩,隐不仕。
大父櫄,奉直大夫,赠通议大夫
父铸,中奉大夫直宝谟阁福建路转运使、兼知建宁府、兼提举常平义仓茶事、昌化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致仕,赠大中大夫
祖义生于绍定己丑,寔同知叔父镕所生,先君以为嗣。
临安俞氏。
子男二人,长硕次颖,俱承祖泽。
一女,适端明殿学士云岩洪先生
孙承奉郎泰享。
孙男女俱幼。
予笔墨不灵,以世赏入官,颇尝试剧邑,且玷朝绅,历仕两朝。
适遭多故,崎岖艰险,自悯其穷也。
暨邻旧乡,风尘澒洞,载翊载卫,田野初安,出处之閒,罔敢有贰。
虽然,视先世全活建城之众,此奚足云。
晚隐丰山,即先君藏书楼,辟为草堂三间,以著时思。
暇则琴书香茗,与宾朋游处清谈而已。
尝曰:于仕非必位伊皋、任韩范而后为至,于家非必营陶朱、享二疏而后为足,于文非必轶王杨、迈欧苏而后为工,顾所存何如,自适其所适耳。
若夫著书立言,皆吾儒分内事。
幼既累举业,长复强攻词科,残编断简,不复收拾,仅有《壶中遁稿》十五卷,《道德经疏》二卷,《读书记》二十卷,留之家塾。
风日佳时,登览南溪山川之胜,爱其环拥,谋卜冥宅,且依先垄。
距草堂咫尺,阴阳家曰「宜」。
洪婿力赞其成。
百岁之后,亦乐斯丘。
夫言未及而言,固不可言,及之而不言,亦不可也。
今所言者,盖虑夫子若孙未能尽获我心,故书是梗概而示之,仍以张云所书「爱山」二字镌诸石。
若夫异时岁月之详,则付硕、颖辈自书于后
系以铭曰:
山盘盘兮竹树萧森,溪澄澄兮白鸥浮沉。
顾瞻中丘兮宛其幽深,曰维吾之藏兮傃阳负阴。
讯来世兮谁其知心?
按:民国昌化县志》卷一七,民国十三年铅印本。
昭仪武氏进位贤妃建中靖国元年十二月十七日 北宋 · 宋徽宗
 出处:全宋文卷三五四九、《宋大诏令集》卷二二
门下:朕绍开圣绪,承保天休。
遹遵先猷,肇称毖祀。
外则霈庞鸿于海县,内则昭庆善于宫庭。
眷惟邦媛之良,曩预宸闱之选。
肆朌徽号,敷告路朝。
昭仪武氏躬禀懿姿,动循彝矩。
声扬环佩,雅中步于咸韶;
梦协熊罴,早占祥于莞簟。
夙事永裕,实生贤王。
有寤寐思服之心,得警戒相成之道。
柔嘉自昔,淑慎于今。
朕惟昭考在天之灵,靡瞻匪德;
报伯氏因心之义,莫重显亲。
霜露之思无穷,兄弟之恩致美
是用超从九御,升冠六仪。
以均上帝之釐,以旌内德之茂。
于戏!
彤管有炜,进参褕翟之荣;
华萼相辉,更起珠襦之慕。
祗勤法度,懋迪龙光。
可。
唐故幽州都督河北节度使燕国文贞张公遗爱颂 盛唐 · 孙逖
四言诗 押麌韵 出处:全唐文卷三百十二
唐开府仪同三司尚书左丞太师燕国文贞公讳说字道济。张氏。圣文神武皇帝佐命之臣也。开元六祀。宅于幽朔。及公既殁。御撰丰碑。以为用公于是邦。当革弊之举。讯彼故老。徵于前事。有以见圣人之情见于辞矣。夫渤碣之北。有山戎焉。乍臣乍骄。或息或纵。镇之以大府。府有都督。威之以大军。军有节度。二者之任。万邦之屏。弥缝其阙。必有宗臣。曩者天册之初王尚书不反命。则我天后纳言狄公领之。先天之际。孙将军不振旅。则我睿宗太尉宋公为之。洎陉口之役。嶭公小衄。后数稔。伤痍未平。易置诸将。少有称者。则我皇帝注意于文贞公。社稷之固。生民之杰。伊昔徇节。未尝顾身。面折二竖。辩邪正于君侧。首谋四凶。决安危于天下。勇于义。力于忠。虽有贲育。不能夺已。自受命处此。声振殊俗。终公之代。不敢近边。圣人金城。其在是矣。先是公之未至也。军实耗斁。边储匮少。帑藏乏中人之产。革车无百驷之偫。将欲丰之。不其难也。公问以谣俗。因而化之。命卝人采铜于黄山。使兴鼓铸之利。命杼人斩木于燕岳。使通林麓之财。命圉人市骏于两蕃。使颁质马之政。命廪人搜于塞下。使循平籴之法。物有其官。官赡其事。如川之至。以莫不增。一年而财用肃给。二年而蓄聚饶羡。军声武备。百倍于往时矣。犹以为不一劳者不久逸。不暂费者不永宁。既庶且富。人可用也。于是堑山泽。起亭障。塞鸡鸣之阨。守阜陵之冲。遮大夏之路。距卢龙之口。延袤千里。横绝一方。以顺天地之心。且为华夷之限。命下之日。修塞之后。人到于今赖焉。夫戎狄远却。暴禁矣。货食滋至。财丰矣。封守以固。人安矣。师徒不劳。兵戢矣。武有七德。我其四焉。坐致必胜之道。以销未形之患。是公之深计远虑所致也。初公之大用。实以词宗。虽亟持国钧。而未执兵柄。及台揆中废。荆衡外牧。上将复内用。因以为将。惟幽都克慎厥始。惟大原克和厥中。惟朔方克成厥终。三驾而时靡有争。繇是复践中枢之任矣。文武为宪。斯之谓欤。乔岳告成。遂登仲虺之相。金华念旧。仍遵尚父之师。高朗令终。固其宜也。昔周有张仲。是称孝友。汉有留侯。见推筹画。太守飞声于朔野。司空迈绩于西晋。及公之贵。世德其昌。光于祖考。则庆州都督刑部尚书追孝于前烈。友于兄弟。则国子祭酒怀州刺史致美于当代。施于祚允。则兵部侍郎驸马都尉缵戎于后叶。人臣尊宠。举集其门。岂伊朱轮之盛。方继缁衣之好。辩其谱系。范阳之大族也。叙其封略。燕国之名都也。徵其政理。幽州之良牧也。美数多矣。斯人之德。与夫班伯之荣故郡。买臣之惊守邸。盖不侔矣。蓟县父老某乙等。感之所致。久而益思。远诉不才。追书盛德。徽音已隔。空悲梁木之歌。碑颂独存。应堕岘山之泪。仍系辞曰。
圣出贤睹,为师为辅
大国宗文,殊方畏武。
帝谓幽朔,人思镇抚
受命再瞻,聿来兹土。
谋猷既壮,阙漏咸补。
守固邦宁,财丰人聚。
四牡既驾,三边无侮。
又何与之,元衮及黼。
范阳宗邑,燕垂守宇。
德被塞翁,恩深召父。
琢彼遗爱,传于终古。
贞石不骞,蓟邱之下。
李致美(案李致美金史有传) 金 · 王寂
七言律诗 押删韵
别来岁月遽如许,鳞羽沈浮绝往还。
款接清谈思寓直,未忘习气梦催班。
信知天上玉堂好,何似江西道院閒。
他日相逢能似旧,秖应君眼与南山
李致美之任云中 金 · 王寂
七言律诗 押庚韵
宸衷简在付陪京,摩拊疲氓藉老成。
金阙共瞻卿月出,野人相庆福星明。
先声雷殷妫州路,和气春回魏帝城。
想见郊迎笳鼓竞,吏民惊叹䌽衣荣。
道君皇帝谥议绍兴七年二月 宋 · 张浚
 出处:全宋文卷四一二六、《中兴礼书》二三八、《宋代蜀文辑存》卷四五
臣闻漠然无际,万物资之以有生者谓之天,代天理物,而天下宗之以为主者谓之帝。
在昔放勋、重华,帝之盛者也。
降及二代,十有七君,商三十王,史皆谓之帝。
岂二帝三王时虽不同,而代天理物无二道欤?
夫易名之义,必读之于郊,以告上帝者。
人君处天位,治天职,上当天意,而后谥之,则将公万世而传之矣。
恭惟道君皇帝躬睿主之资,缵列圣之绪,有怀斗载干之异,协瑶光贯月之祥。
粤其潜德未升,含章不耀,而行安节和之誉,已播于诸侯宗藩,闻于朝廷列位矣。
泰陵上宾,入继大统,讴歌所归,景命有仆,皎然如清风戒旦而白日登,隐然如春雷出地而幽蛰奋。
方是时也,恤鳏寡,存孤独,出听政,改制度,病者养,死者葬,老者安,少者怀,弦歌之声遍于四海,冠带之伦被于八荒,网罟之所及,耒耨之所布,舟车之所至,声教之所被,盖遐迩一体,中外禔福。
而又览娵訾法营室而总章建,备牺象洁牷牲而清庙修,审钟律而致五声八音之和,正郊祀而定圆丘方泽之制,述五礼以齐俗,明八刑以纠奸。
是以在位二十有六载,怀生之类,莫不渐渍休泽,沐浴太和。
犹以为未也,而谓僻陋殊俗之国,辽绝异党之域,土断壤隔,正朔未加,内之则犯义灭礼,外之则渝盟造兵。
跋踵之民,延颈傒后,故吊伐之师行焉。
夫国者,天下之大器也;
位者,天下之大宝也。
宣和之末,上畏天戒,付社稷于元子,视委大器、去大位若弃敝屣然。
所谓功成身退,有大美而不居者欤!
谨按《谥法》:穷理尽性曰圣,经纬天地曰文,功施于民曰仁,有意可尊曰德,受禄于天曰显,慈惠爱亲曰孝。
若乃游于六艺之囿,驰乎仁义之涂,脩容礼园,翱翔书圃,圣之至也。
上则三辰全、寒暑时,下则万物盛、山川宁,典章粲然,人道大备,文之至也。
德泽滂流,沦浃肌髓,故闻讳之日,如丧所亲,涂悲巷哀,声动天地,仁之至也。
逊之事,古人为难,自神尧明皇而来,皆不得以尽其美。
乃断以社稷之义,天地消息之理,飨天下养为子父,德之至也;
时亨岁贡,为下国骏庞,显之至也;
仰奉九庙,傍睦九族,孝之至也。
夫徽者,至美也。
大舜致五典之美,谓之徽;
文王尽文德之美,谓之徽;
大姒嗣大任之美,谓之徽。
盖总众美而论,一言足以尽之者,其惟徽乎!
致治之美,由前者所云,可谓致美
《传》曰「允迪前徽」,其斯之谓乎!
且宗者,尊之也。
商之三宗,汉之七制,皆以其德可尊,是以宗之。
道君皇帝尊谥宜天锡之曰圣文仁德孝皇帝庙号曰徽宗
德寿宫上寿宜簪花行礼状淳熙二年十一月十六日 南宋 · 赵雄
 出处:全宋文卷五三九○、《中兴礼书》卷一八七、《宋代蜀文辑存》卷六六
恭奉已降诏旨,太上皇帝圣寿无疆,新年七十,立春日行庆寿礼。
缘上件典礼稽诸载籍,亘古未有,非礼之致美,无以彰明盛典。
伏睹圣节大宴,皇帝再坐簪花,今来事体比之大宴,尤为至重。
欲参仿上件礼例,是日皇帝自内服靴袍,至德寿宫大次簪花,行庆寿礼,庶几称至尊仰奉慈颜之意。
乞庆寿礼毕赐御筵于贡院淳熙二年十二月十二日 南宋 · 赵雄
 出处:全宋文卷五三九○、《中兴礼书》卷一八七
勘会十七日立春行庆寿礼,簪花用乐上寿。
缘上件礼稽载籍,亘古未有,自非礼文致美,无以彰明盛典。
伏睹乾道六年天申圣节,皇帝率文武百僚诣德寿宫上寿毕,次日赐御筵于贡院
今来庆寿,比之寿节事体尤重,俟行庆寿礼毕,欲乞择日赐御筵于贡院,仰称至尊敬奉慈亲之意。
所有应合行事件,令有司各行条具,申请施行。
潭州善化县尉司新廨记1221年3月 南宋 · 王迈
 出处:全宋文卷七四五八、《臞轩集》卷五 创作地点:湖南省长沙市
官无小,苟以家事视官事者,皆可书。
善化长沙一宽乡耳,绍圣中始析而为县,因乡以名之。
于是省长沙、湘潭二丞为之令,省长沙东尉为之簿,至于尉则独无所省于彼,而不得不为之官。
夫以始立之邑、创置之官,则其力必不暇致美于一廨。
庐陵汤君克诚视篆而惟筑,非以家事视官事者,其孰能之?
廨旧在定居门外,浮屠逼于旁,神祠殿于后,于阴阳勿协。
且厥壤卑湿,屋老栋桡,居者为之不宁。
君始至,僦屋以居,亟请于州,丐迁于阅圃中之隙地。
大帅文昌叶公可之。
建屋三十楹,糜金钱五十万,郡邑无丝粟助,编户无分毫扰,皆君出力为之。
独有朴士唐世英者尝德于君,推吾侪犹有阖庐以辟寒暑之心,以木之堪为杗栋榱栌者四十株乐输之,以相其用。
廨之成实嘉定辛巳三月之朔也。
凡廨葺旧非难,舍旧而图新为难。
世之穷官显宦月俸盈车,尚间有视官宇如传舍,勿支勿补,谓无预吾事者。
尉俸入几何,虽苦节犹不足于用。
又其职比他曹其事尤夥,警椎剽,捕窃攘,察讼系,长吏文檄无虚日,居官者惧不给命,不免于戾,而何堪此役。
今君费己以宁人,劳今以佚后,其心荦荦与流俗不同,于此可得其槩。
而世率谓官小者不足以行志,自君视之,其然岂其然乎?
余于此抑重有感也,好善恶不善,天下人情本不相远。
苟一毫不安于心,不改为之不止,可欲之善最于此乎见之。
少公之廨,地则更淤洳而为刚燥矣,室则更偪隘而为高明矣。
汤君又能夙夜振职,凡政之不便于民者,悉禀于长而更新之。
后来者观室则念君之恩勤,一日必葺;
观政则寻君之矩矱,一利害必究心,庶无负于君今日之所以遗后人者。
不然,其室日新,其政日陋,玩愒书满,翩然而去,宁不愧见于壁门之记云。
参政杨公出镇覃怀 元 · 王恽
七言律诗 押东韵 出处:秋涧集卷十六
十载嘉谟沃帝聪,人间桃李几春风。
从今民事优游里,转见君恩顾盼中。
宠节我知如李晏,救时人道似姚崇
洛阳三月春如画,乘着新诗醉仰嵩(公厅堂名)
瑞莲堂记嘉定七年九月 南宋 · 萧锐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九五○、光绪《湖南通志》卷三二、《古今图书集成》草木典卷九四
莲之为物,花中之特立者也,墨客骚人,所以品题多矣。
「花开十丈」,有若韩昌黎之咏;
「红腻小湖」,有若杜少陵之句;
「中通外直」,有若周濂溪之说。
或托其花,或言其状,或称其操,无非致美于莲者。
然称其瑞则罕有闻焉。
番昜赵公以相门之胄,来令兹邑,下车未几,百度俱兴,政通人和,岂弟之称,翕然同辞,以为学道爱人,未有若我公之贤者,则至和所感,将何如耶?
侯将代去,而桃开并实,梅实双核,休祥之见,不一而足,是固足以验感通之效矣。
而犹未也,涉夏而莲开县沼,一本双葩,宛然孤鹤而二其顶。
人曰此瑞莲也,非善政薰陶,何以至是!
公会宾僚,共游其上,举酒而相属曰:「政之感召,非某敢当,物之异殊,则所未睹。
唐叔得禾,异亩同颖,张氏之,乃秀两歧,天人之际,容有是理,则瑞莲者,得非造物之悯其劳瘁,故贶之耶?
乌可以不记其实」!
遂筑堂于上,扁曰瑞莲,且属予为记。
予馆宾也,义不容辞,然天下之事,与其局于小,孰若志于大。
莲之为瑞,不足为今喜,曾不若视草枫宸,经纶天下,秉金莲炬,夜入学士院之为美。
之并实,固不若灼灼其华,宜其室家,使如文王,国无鳏民之为均。
之双结,又不若调鼎和羹,女为盐梅,功同傅说之为大。
是记也,愿充而广之,不独以之瑞一邑,将以瑞天下。
众曰然。
予退而志之。
嘉定七年九月甲戌记。
向芗林文集后序1185年2月10日 南宋 · 朱熹
 出处:全宋文卷五六二一、《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》卷七六、《黄氏日钞》卷三五、《名臣言行录》别集下卷一一、道光《清江县志》卷二七、《宋元学案补遗》卷二○ 创作地点:福建省南平市武夷山市
张子房五世相韩,韩亡,不爱万金之产,弟死不葬,为韩报雠。
虽博浪之谋不遂,横阳之命不延,然卒藉汉灭秦诛项,以摅其愤。
然后弃人间事,导引辟谷,托意寓言,将与古之形解销化者相期于八纮九垓之外,使千载之下闻其风者想象叹息,不知其心胸面目为如何人,其志可谓壮哉!
陶元亮自以灾世宰辅子孙,耻复屈身后代,自刘裕篡夺势成,遂不肯仕。
虽其功名事业不少概见,而其高情逸想播于声诗者,后世能言之士皆自以为莫能及也。
盖古之君子其于天命民彝、君臣父子大伦大法之所在惓惓如此,是以大者既立,而后节概之高、语言之妙乃有可得而言者。
如其不然,则纪逡唐林之节非不苦,王维、储光羲之诗非不修然清远也,然一失身于新莽禄山之朝,则其平生之所辛勤而仅得以传世者,适足为后人嗤笑之资耳。
愚尝以是观于古而验于今,而于芗林居士向公之书窃有感也。
公之世家,自丞相文简公始以旷度绝识左右真宗,而钦圣宪肃皇后遂以任姒之德母仪天下。
自是以来,庆流宗支,蝉联赫奕,不可称数。
然逮公之仕,则已当靖康建炎之际,而国家之变故艰危于是极矣。
观其绝僭叛之音邮而縻其家族,宣霸府之号令而畅其威灵,以至拥羸卒、守孤城以抗彊虏百胜之锋,遏群盗横流之势,身皆危于九死,而志不可夺。
绍兴初,大臣始决忘雠辱国之计,则又慨然上疏,再三指言其失,无所回避。
至于疾病且死,而犹劝上以深念创业之艰难,不可遽以小康而遂忘大计也。
此其平生始终大节,岂不凛乎其有子房、元亮之心哉!
然二子当时皆不得位,而为之于不可为之后,是以大义虽明而不及有益于人之国。
若公,乃幸犹得竭股肱之力以依日月之光,宗社再安,与有劳烈。
较其所就,则于二子又有光焉。
是以中年乞身,以自放于江湖之上,而学士大夫靡然咸服其高。
一觞一咏,悠然若无意于工拙,而其清夷闲旷之姿,魁奇跌宕之气,虽世之刻意于诗者,不能有以过也。
呜呼!
是岂徒以其绝俗离世之难、发兴吐词之工而然哉?
盖必有其本矣。
始公之薨,而五峰先生胡公实状其行。
后十馀年,而端明学士汪公始铭诸幽。
其于公之志行本末,则既详矣。
又后二十馀年,而公之季子大夫公乃以公之文集三十卷者属熹,使为之序。
自惟晚出,辄序公文而又列名二公之次,皆有非其分之所安者。
盖尝以是辞焉,而弗获也。
因窃叙其心之所感者如此,以附书之左方,后有君子得以考焉。
大夫名某,少以公命受学南阳胡文定公之门。
今年七十有六,谢事而老于家,亦已十八年矣。
淳熙十二年春二月甲子新安朱熹序。
圣传论十首 其二 宋 · 刘子翚
 出处:全宋文卷四二五七、《屏山集》卷一、《诸儒奥论策学统宗》前集卷一、《宋元学案补遗》卷四三
私于家者,隔墙樊而分比邻;
私于己者,隔形骸而分尔汝,陋矣哉。
圣人宅心广大,一视同仁,裸衣枵腹食如己饫,温萎膏愦醒如己苏,决非强为博爱之名也。
有生之类,实同体耳。
禹视天下之溺犹己溺之,何其责己太深切哉?
滔淫之害,天实为之,恻然不忍斯民葬鱼腹中,极力牵援,此仁心之常也。
若曰昏垫万灵,如己所致,焦心劳思,胼手胝足,逆旅其家,惟爱人利物是图,无乃差过乎?
然而万世无异词,圣贤共推尊者,岂不以伟人所行无可拟议,理当然耶?
因知泣辜祝网,惠困思饥,视民如伤,无异骨肉者,圣人之心不约而同也。
尝泛论之,两仪既判,万汇受形,人得其中,物得其偏。
反推其原,皆同所自。
是以圣人抚世虽有差别,莫不欲爱利之焉。
草木昆虫,欲咸遂其生。
日月山川,阴阳雨露,欲咸得其叙。
诚以覆载之间,一气所运,皆同体也,何必疴养疾痛,一膜之通而后为同耶!
剪爪断发,体无觉知,是与草木土石何异,然不肯轻毁伤者,体之所生也。
吹为风,呵为雾,唾为湿,呼为响,怒为惨,喜为舒,皆吾身之气也,何自而来哉,均天地之气也。
人莫不尊头目而贱足髀也,抉之则痛均焉,必失色营护之,是尊贱之名异而爱重之实同也。
今笞其儿则心怛憔,以吾遗体也;
笞其婢仆则心惨愤,以吾属也。
有毁其一钱之锥,必失色营护之,彼非遗体也,非吾属也,特认物为己物,故伤物如伤己也。
乃至一怒而刀锯百生,一馋而菹醢千命,容态怡然,曾视一钱之锥不若,是何心哉!
人心无不仁,一念之差,不量轻重,惟欲适己。
白起发一疑心,坑虎士如虮;
王恺发一快心,截蛾眉如刍俑;
李斯发一叨心,横尸四海;
杨国忠发一疾心,激祸百年。
其端甚微,其流甚广,可不痛哉,可不戒哉!
孟子曰:「恻隐之心,人皆有之」。
彼有戕酖灰焚及其至亲而不少悔,是曾虎狼蝼蚁之不若,而不可谓之无恻隐之心者,同之也。
同之者何?
冀其反也。
彼有而不知有也,私心胜之也。
然则何自而反其同耶?
有生同体,初未尝不公也,各公其公,私乃生焉。
私立则异,好恶相攻,其来久矣。
千形万量,皆出一私,不撤其私,未有能合其公而反其同也。
噫,爱人利物如禹者至矣。
禹之心广矣大矣,孰测之哉!
人心之疵,莫重于爱,禹不闻呱呱之泣,私爱撤矣;
纵而为欲,又其疵也,禹卑宫菲食,私欲撤矣;
触而为愤,又其疵也,禹不以鲧诛而废国事,私愤撤矣;
斗而为𡗝,又其疵也,禹不以苗民逆命而逞师,私𡗝撤矣。
禹之心如虚空木石,无所染涅,无所动摇,而所以异于虚空木石者,惟爱人利物之心独存耳。
《大学》之道,贵乎能定能静,然虑心常存也。
大《易》之旨,贵乎无虑无思,然感心不灭也。
虑感之心,爱人利物之端也,禹之所造,殆谓是与。
宗禹之道,有如墨翟,得其大端,而不明其用。
当衰周之时,人各私己,闻见陋甚,唱是说于拘孪刺促之中,学者翕然从之,至与吾夫子并驰于世,皆曰之心也是禹之心也。
其弊也,胎而未形,夫子默知之而不之诋也;
虑其日滋,禹道遂暗,使后世谓圣人所行其波流如此,或得而轻议之,乃立言曰:禹吾无间然矣。
盖禹虽一视同仁,而纳五典于皋陶,陈九功于虞舜,其于藩饰等衰之别,固已甚严。
之薄死过矣,故明禹致孝乎鬼神;
毁礼过矣,故明禹致美乎黻冕。
大抵皆指其同,推其异,所以约其失而归之正也。
其后翟道益猖,风俗大坏,孟子出而排之,同于仇敌,尊禹于三圣人之列,而承其道焉。
噫,微孔孟则禹墨同流,玉石难分矣。
《易》不云乎:「差之毫釐,谬以千里」。
学者可不慎思与!
宜斋记 宋 · 何恪
 出处:全宋文卷五四○四、《敬乡录》卷一○
子何子榜所居之斋曰「宜」,有客睇而诘曰:「宜谓何?
将棂楹明旷,宜展卷乎?
庭宇邃密,宜远嚣乎?
可瑟可弈,宜适意乎?
有图有刻,宜寓目乎?
榰枕隐几,眠坐适时,宜寄傲而养恬乎」?
仆笑而应曰:「凡子之所谓宜者,岂仆之所宜哉!
仆每痛伯仲间两尽其所宜,今昔所难。
且以舜为兄固宜矣,而有象之弟;
以旦为弟固宜矣,而有鲜之兄。
虽圣贤犹不免于不幸,矧中下乎?
故若两龚之节,二陆之文,元仲之名德,与夫共被易财、推财争死之事,虽简牍浩茫,汗牛充栋,所载可屈指数;
而布粟不容、豆箕相煎之谓,无世无之,可谓难矣。
吾家二兄弟虽节未龚,文未陆,名德未陈,所幸父母俱存,义方时导,日对古人黄卷中而尚友之。
吾兄所以待仆者既友爱矣,而仆亦不敢不恭,此得孟轲氏三乐之一。
若今闾巷言同气者,其孩提嬉笑,看核分咀,不见斯须,念或感啼,真若骨肉自然莫可间;
一旦爱夺长舌,猜忌不相能,虽亲在堂,而鼎异饪,櫜私储,所争才锥刀,手足为仇敌。
至有限阈不踰,连甍不过,纵斧相痛且不顾,遇急难,往往束手旁观,甚者阴挤而窃幸。
呜呼,此固禽兽之不如者也!
吾兄弟不移于习俗,如前教子致美之懿,非曰等之,窃有意焉。
因取诗人宜兄弟之义名斋以自乐。
客默然良久,曰:「斯名固宜矣,子之兄弟其践之,无徒言,无徒言」!
客去,因援笔而志诸壁。
时绍兴己巳冬至日也。
胡君商隐墓志乾道五年十月 宋 · 胡铨
 出处:全宋文卷四三二八、《胡澹庵先生文集》卷二七
绍兴壬戌秋,某自福唐幕被旨窜逐岭表。
道故里,商隐偕其兄遵礼、文仲、昌辰、嘉谟、必大及其弟逊臣祖送,不忍别。
丙子秋,自岛上内徙合江丁丑春复道故里,而遵礼诸兄相继即世。
辛巳春,得旨自便还,时与昌辰、商隐、逊臣过从。
有顷被召为吏部郎,九迁而为少常伯侍读迩英
金华玉堂之荣,然未尝一日不怀兄弟燕集之乐。
隆兴甲申冬,措置海道罢归,而昌辰之行在选,又以讣闻。
商隐、逊臣同里居,邑屋相比,岁时杖履往来,有桂林寿亭溪山之胜,一觞一咏,甚自适也。
一日,商隐以疾告,亟往问所苦,则言笑犹平日,谓行且瘳矣。
自春涉秋,病益侵,遂至大故,亟往哭之,曰:「商隐又弃而先耶」!
时五年七月十有六日也。
既踰月,其孤廷端等将以十月乙卯葬于吉水县中鹄乡长桥之原,来请铭甚哀,义不得辞,遂次其家世名字事始末而铭曰:君讳杰,商隐字也。
其族世则先君渠阳通守铭之详矣。
性孝友,奉亲甘旨,得木本水源之义,而亲悦;
居丧得勉而为瘠之义,故哀尽;
善兄弟,得春秋致美之义,而兄弟顺;
教子以两不变之义告之,故其子劝;
子师,以五有之义勉之,故师严;
交游以山石相切之义,处之故久而愈敬。
吾宗五十年间,中科者五六,偕计者接武也。
商隐每以励子姓,故其犹子相踵偕计者凡三,士人艳之。
商隐勇于急人,虽啬出积费而乐施,其里中高年暨释老氏终日餍饭其厨。
乾道戊子,自三月不雨,至夏五月谷贾翔涌,市之新奉争鐍廪骫桑者千百,老弱啼于道,恶少辈聚十百持棘矜机毒矢胁富室发其廪,剽谷而去,甚于寇攘。
商隐尽弃仓实,下其直以与民,襁负而至者塞路。
是时微商隐几乱。
其舅氏颜思永智叔,里之耆旧,一饭未尝不同,且周其阙,至字其子,恩意有加焉。
颜翁九十而没,商隐方卧病呻吟,属家人调护其棺歛。
疾甚,犹恨不及送舅氏丧。
咸阳日至之悲,比之为歉。
商隐诙谐,纵谑不羁,桂林别墅中书舍人周公子充尝题其壁,某云:「何不镵之石」?
则曰:「方外士何知舍人」?
识者赏其介。
长桥寿藏,先卜其处,间一往,徜徉久之,曰:「吾暂游此乎」。
人以为表圣之达。
娶同郡邓氏,男二人,庭瑞、庭干,皆学殖克家。
孙男三人,戊孙,己孙、永老,已能肄业。
孙女一人,已师,尚幼。
呜呼,十日十二子相配,数穷六十,商隐之尊父终于五十九,商隐亦五十九,非命乎,复奚憾!
是为铭。
徽猷阁直学士向公墓表隆兴二年 宋 · 胡铨
 出处:全宋文卷四三二七、《胡澹庵先生文集》卷二六、《南宋文范》卷六九
向公讳子諲字伯恭丞相文简公之五世孙,钦圣宪肃皇后之再从侄也。
父讳宗明,武德大夫提点江南东路刑狱,赠开府仪同三司,世济其美。
公生而颖悟绝人,弱冠已嶷然有立。
元符三年,以后复辟,推恩补假承奉郎
越明年后崩,以恩迁雄州防禦推官
久之,除镇南军节度推官,改宣义郎
累官至右大中大夫,终于徽猷阁直学士
公之云为,则吏部侍郎汪公应辰所撰志铭详之,而其子朝奉郎、新知兴国军澹以公遗事属予表其墓,三请益坚,乃不辞而闻命。
公为发运符离,时伪楚与南都尹有连,遣人往合肥,有手书至尹所。
公檄诸司,密切体访,尹不得已,系伪楚使人于狱。
公乃禀大元帅,及早屯南都,以息奸宄异志,若拥兵东下,某孤军恐不能遏,误国大事。
既尹果以财赋不足为言,公即办三十万缗报帅府,以伐其谋。
后闻伪楚所遣使人自合肥还,是日即召执政议事,至夜分罢。
翌日乃请元祐太后听政,冠以图号,收前手书,不复施行矣。
民部贰卿也,虏使在廷,其议颇秘,公约同列请见上。
及陛对,公云:「虏人莫测,当审度情实,毋堕其计中。
宜饬边臣严备」。
论奏甚详。
翰林学士朱震卒,上深悼痛,遣建国公临奠。
公云:「师道久废,陛下崇儒尚德如此,可以风化天下」。
上曰:「震与杨时、胡安国皆学有渊源,深于《春秋」》。
且论先儒异同之说,因乞安国谥并《春秋序》,及荐尹焞
顾问再三,随事敷奏移日。
左史潘良贵侍立,弹公久勤圣听。
公退,即上章待罪,且乞致仕,略曰:「身叨侍从,职在论思,入觐严宸,叠蒙清问。
但欲丹衷之罄,不知寸晷之移。
遂至纠弹,是为过咎」。
林希逸校书郎 南宋 · 刘克庄
 出处:全宋文卷七四九六、《后村先生大全集》卷六○
顷者当国之臣拔士多矣,士起冗流致美官者相望。
尔以南宫魁亚,大廷甲科,饱学雄辞,独滞于仓庾氏,予闻而嘉之。
前命尚方给笔札,兹繇是正迁校雠,久抑必伸,亦理之常。
馆职赵逵奏事,高宗劳之曰:「秦桧日荐士,曾无一语及卿,以此知卿」。
然则朕之知尔,犹烈祖之知也。
益厚培养,以对柬擢。
可。
刘拱求坟庵记 南宋 · 刘克庄
 出处:全宋文卷七五六五、《后村先生大全集》卷一三二
信安刘君请余记其再世坟庵,余方兼两制,词头如山,诺之而未暇也。
及余去国,过君里门,君来责前诺。
余思尤钝,记非倚马可成,请徐为之。
因扣君求记之意,君历历言其详,余喟然叹曰:好货财,私妻子,世莫不然,盖有学士大夫亦然者。
君奋孤苦,持门户,其意不在于奉其身、润其屋而已,养素于罗雀之门而致美于下马之陵,是真文靖公之孙也。
君博学,欲应制举,惜是科久废,尚为场屋遗才。
前辈多自述世德,君乃属笔于余,姑书此以答君意。
建宁府重建明伦堂记1236年2月 南宋 · 刘克庄
 出处:全宋文卷七五九九、《后村先生大全集》卷八九、嘉靖《建宁府志》卷一七 创作地点:浙江省杭州市钱塘
建学闳壮视国庠端平乙未四月辛巳之变,燔官寺几尽,而学明伦堂毁焉。
姚公瑶来为尹、漕,先教而后政,缓刑而急学。
相攸于冬,明年仲秋堂成,以馀材新师弟子之居,属余记之。
昔者唐虞三代教人之法具存乎经,卨之所敷,箕子之所陈,莫不以伦为首。
三纲同然之理,五常固有之善。
同然者均赋于天,固有者无待于人,而古人汲汲于明是理者,何哉?
盖理与欲对,善与利对。
理不胜欲,善不胜利,同然者有时而相远,固有者有时而不存矣。
呜呼!
固不可以不讲矣。
故夫人有圣有愚,理未尝偏;
伦有常有变,人鲜能尽。
参、晰、夷、齐,常也;
舜、申生,变也。
常易处,变难处。
申生不以亲之耄而隳其恭,舜不以弟之傲而废其友,处变而不失其厚,伦之不容释如此。
匹夫匹妇,愚也;
周、孔,圣也。
愚者能之,圣或不能焉。
周公有愧于仁智,夫子谓未能事于君父,脩至于圣而不忘自儆,伦之难尽如此。
六经载此者也,君师倡此者,礼乐刑政扶此者也,学校讲此者也,有所讲则有所明矣。
公之致美于是堂,岂为学者角词艺、媒利禄之地哉,群居肄习,笃守力行。
今日之竭力于亲,异日之尽节于君者也;
今日之脩于家,异日之措于天下者也;
今日之称于宗族乡党,异日之施于蛮貊者也。
成材造士自斯堂始,斯堂之新自姚公始,不可以不记。
云峰院重修建法堂记1241年 南宋 · 刘克庄
 出处:全宋文卷七六○三 创作地点:广东省广州市广州
比丘尼之聚居于莆者,惟云峰院尤严肃有规矩。
考旧记,唐末开山由慧琛始,元祐请额由慧真始,绍兴新佛殿由法界始,嘉定罗汉阁由体观、端如始。
数百年间,其徒心灯相续,崇饰所居如大丛林,惟法堂尚因陋。
余五六岁时,常侍先君、先夫人至焉。
者危即是堂为伊蒲供,先君为赋诗,有「橘堂竹阁」之句。
后五十馀年,淳祐之辛丑,闻新堂成,丹碧晃耀,与殿阁相称,又新其三门
是院无寸产,来者皆自赍粮,而兴距役,造伟观,若化人所为。
盖首施衣盂者师侃也,助赉愿力者住山师默也。
二师来请记。
余闻古之求道者,或在雪山极寒、海岸孤绝之地,人迹之所不至,与鸷兽毒蟒为麟,无所谓宫室之美也;
或立雪平膝,或胁不沾席,或卧婆罗双树下而蜕,无所谓莞簟之安也;
或持钵行乞,或并日食一麻一麦,无所谓天厨之供也。
衲子居必华榱,食必精凿,殁必唱衣,所以厚其身者至矣。
二师致美斯堂,为法筵龙象听第一义,而设,不贤于厚其身者乎?
初,参预庄敏龚公为《殿记》,谓佛拒从母出家,又谓维摩室中求女人相了不可得,其词意之严如此。
余则曰:文殊佛也,有三昧力,乃不能出女子之定;
庞蕴父也,至末后着反不如灵照之捷。
二女岂不凛然烈丈夫哉!
二师登堂,谂于大众,以龚公语自警,又以余语自勉(《后村先生大全集》卷九一。)
助赉:原缺,据清抄本补。